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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好歹

亲,续命吗? 岩樱 6826 2024-06-29 14:38

  从正午十二点到医院,天气一直灰蒙蒙的,分不清是什么时辰。易见绯快要输完液,祝隐仰头盯着吊瓶,看得很认真。期间,祝隐怕他饿肚子去医院餐厅买了一碗粥,喂易见绯喝下,热粥一下肚,易见绯脸色好看了些,眼睛也有神了些,反而是祝隐自己,就着开水,啃了个干巴巴的面包。

  祝隐除了因为别的事,短暂地离开他一会,其余时间一直陪着他,守在他身边,并没有留他一个人。她每一次说的话,都说到做到,反观他,一次次地违背自己对祝隐说过的承诺,一次次地被谅解。

  他尝到的被偏爱的滋味,是祝隐带给他的。有恃无恐,也是仗着祝隐的包容。理智告诉他,他该遵守祝隐规定规矩,不听话的孩子是会被抛弃、赶出家门的。可他无法做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易见绯快要被这样的自己逼疯,他知道他不正常,他的心理不健康。

  易见绯甚至想和祝隐说,能不能不要对他这么好,他会深陷,会疯狂。

  “姐姐......”易见绯刚开了个口,声音很低,一心观察吊瓶的祝隐倏地站起来,没听清他说话,宠溺地刮了刮他鼻尖,笑吟吟道:“好了,医院之旅结束了。希望会给你留下好印象。”

  说完,人就去了护士台,叫护士拔针。

  易见绯抬手摸了摸鼻尖,视线落在慢慢靠近的祝隐身上,周围不少人,落在他眼里,成了模糊的背景板,只有祝隐是鲜亮的存在。

  离开医院,已经是五点,天黑的快,霓虹盏盏,先后在街道有序地亮起,像是陪伴夜归的人,又像是给迷路的人探路。

  平时一出门就能拦到的车,今天怎么也见不着影子,祝隐怕易见绯体力不支,拉着他走出医院,来到路边打车。

  寒风瑟瑟,祝隐站在风吹来的方向,替易见绯抵挡着。无论何时何地,她总在第一时间考虑易见绯。

  9528看了都说感动,甚至很想在她脑子里唱一首[我为你,把时空穿越]。

  “你滚。”祝隐忍不住吐槽:“如果我有罪,请让这个世界的法律制裁我,而不是你的歌声。”

  9528:“......我唱歌有这么难听吗?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不轻易给人唱歌的。”

  “哦!那你对我也不要轻易了,感激不尽。”

  9528:“女人,你不要不识好歹。”

  祝隐:“......”

  不算等太久,一辆出租车刚好下客,祝隐推着易见绯上了车,回程时,问他肚子饿不饿,家里的粥焖了一天,恰好能给他们当晚饭。

  易见绯睇着祝隐互相拢在一起的手,在她为他挡风时,就冻得有些红,他享受着她替他挡风遮雨的一切举动,但也是最后一次了。他垂眸,小声愧疚地说:“姐姐,以后,你不需要这么做了。我已经长大了。”

  祝隐没敢说出,在我眼里,你还是孩子这种话。完全是再次说嘴打嘴。

  她凑在易见绯身边,也小声地说:“你要向我学习知道吗,以后对女朋友也这么周到,就会有人更爱你。先有付出,才有回报。”

  那为什么,我不用付出,就有回报。易见绯很想问她这个问题。

  千篇一律的答案,他是清楚的。

  9528:“你忽悠个鬼哦,易见绯暂时除了女主,别的女生在他眼里就跟个存在感犹如空气的npc一样,你看看他那亲堂妹,都为了他跟嘴碎女生开撕,以一敌二,易见绯连颗糖都没舍得给。”

  “你这任务做的不太得劲,感觉横竖都是死,要不你放弃吧,别浪费我时间了。”它总结加建议道。

  祝隐:“......”

  感情连累我的不是你。昨天还语气抱歉,今天就这么急着摆脱她。你跟渣男有什么分别。

  无力反驳的祝隐,默默咽下血和泪,不成功便成仁,死也无憾了。

  司机拐入小区,问单元号,祝隐指挥了方向,抵达家门后,祝隐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对着情绪恹恹的易见绯说:“你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睡。那些作业,你留着明天精神好点补上。至于上课,看你明天恢复,不许的话 我替你请假。这样你觉得好不好?”

  她习惯替易见绯周到的安排好,末了,再征求他的答案。

  易见绯顺着,她会夸他乖,给他一颗糖或者一瓶牛奶。逆着,她会夸他有自己的主见,而后同意他的决定。

  每当此时,易见绯忍不住会想,世界上,会有这么好脾气,这么温柔完美的人存在吗?会不会有一天凭空消失。

  一想,便会窒息。

  “好。”易见绯跟着她进门,换了鞋。他想去厨房帮忙,祝隐不肯,让他坐在餐椅等。

  粥持续保温,不需要热,鸡蛋易见绯暂时不能吃。她从橱柜里翻出了爽口的泡萝卜,切成丝,又夹了一点点橄榄菜。

  上桌时,她将他需要吃的药也提前摆好,嘱咐道:“吃完饭,想睡觉的话,就必须把药也吃了。多睡觉好得快。”

  易见绯捏着勺子,反应迟钝地点点头,整个人做什么都慢半拍。

  吃完饭,他精神有些萎靡,果然开始犯困,乖巧地将药一一吃完,他在祝隐的催促下,去补眠。

  在他躺下,昏昏沉沉入睡之际,祝隐又拍了拍他手臂:“半夜醒了,肚子饿的话,记得叫醒我。我给你煮夜宵。”

  泛散的桃花眼半遮半睁,似乎下一秒,眼睛就会闭上,他努力集中注意力想要回答她,我自己可以煮。

  然而不等他挣扎完,祝隐伸手在他眼皮一盖:“安心睡吧,我知道了。你乖。”

  意志力溃不成军的易见绯,顷刻间陷入昏睡,他看起来很累,眉眼憔悴不成样,缠着病气。祝隐替他掖了掖被子,熄灯,轻声带上门。

  夜色深沉,祝隐时刻注意着客厅的动静,导致她睡也睡不好,左翻右覆,几近天明,才抵不住睡意,熟睡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易见绯就神清气爽地起床准备早餐了,他退了烧,只是喉咙还有些疼,等待早晨的同时,将未做的作业也快速地补上。

  祝隐起来时,见餐桌摆好早餐,易见绯堆在各科作业里埋头苦干,闻见动静,抬起头朝祝隐一笑,桃花眼巧妙地一弯:“姐姐,早上好。”

  “你烧退了吗?”祝隐靠近他,想要用手背感受一下他额头温度,易见绯往后仰,躲过了,偏生他做的很自然,脸上依旧挂着笑,他自顾自将温度计递给祝隐:“看,36c1。”

  祝隐收回手,沧桑地对9528说:“儿子大了,知道要避嫌了。”

  9528狗腿道:“我错了,我收回昨天在医院对你说的那句话,你没有在浪费我的时间。你是个敬业的宿主。”

  他好像一夜之间,成长了不少,眼睛含着纯净的笑,跟祝隐打招呼也是恭恭敬敬的,出门时,除了主动替祝隐提包,他也不再问东问西,骑自行车时,没再并列,而是像条小尾巴似的骑在她身后。

  学校近在咫尺,易见绯偏头看了一眼祝隐,下了车,主动先和她在校门口拉开了距离。停好车,他颠了颠背后的书包:“姐姐,我先回教室补作业了。”

  “嗯,如果补不及时,主动向老师交代一下情况。”

  易见绯回了班级,一坐下来,就忙着补作业,陈宇自星期六那天晚上和易见绯分开,给他发的消息,一个也没回,他憋着一口气,等到了星期一,可算把这口气给喘出去了。

  “易见绯,你前天晚上跑得那么急干嘛,云矜苧跟我说,你赶公车。可是公车又不是最后一班,你着啥急呀。”他埋怨完,又细声嘟囔道:“你一走,害我连和她说话的时间也没有,尴尬死了。”

  “我本来也只是个陪衬的。”言外之意,他就算站那,气氛该尴尬,还是尴尬。同他没半毛钱关系。

  陈宇:“......”你这么有道理,我反驳未免有些不人道。

  “你周末干啥了?一大早在这补作业?”陈宇盯着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写答案,暗自咋舌。这是正常人吗?这写作速度,昨天不是分分钟搞定。

  易见绯:“昨天去医院了,身体有点不舒服。”

  “那你今天还来学校?好彻底了吗?”

  易见绯微挑了挑下巴,用无语的眼神看他,好似在说,你能不能不要废话。

  陈宇也似乎领会到了他眼神的含义,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回了自己座位。

  赶在早读课补完作业,易见绯松了口气,趴在桌子上闭了闭目,他的同桌林深用手肘推了推他,顺手把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你是不是真的恋爱了?这张照片,从拍摄者的角度看来有些不同寻常啊!看看。”

  易见绯转了转通透琥珀色眼珠,小弧度地瞄了一眼,整个人顿时正襟危坐。

  谣谣:[图片]

  谣谣:[哥哥,我失恋了,易见绯为什么可以对你们班漂亮的大姐姐笑得那么温柔。]

  图片是他和云矜苧相视而笑,雨雾朦胧,不明所以的人看见,绝对能品出暧昧的痕迹。

  “林谣哪来的?”他没有径直往下翻,还给了林深,垂着眼睑,重新趴回了桌子上。有些担心,祝隐看见了,会不会很生气。她会不会误认为,他谈恋爱了,不再听话了。

  林深收了手机,摸了摸自己的脸,说:“谣谣和我说,是她一个外校的姐妹发给她的。说照片上的情侣,让她看小说,从此有了脸。”

  “对了,这么晚,还下着雨,你和英语课代表怎么会在一家花店相遇,这缘分妙不可言。虽然我本人不谈恋爱,但身边人谈恋爱,我是不会阻止的。”

  林深声音不算大,坐在易见绯前面一桌的华鑫却听了个一清二楚,有些驼的背,抻直了不少。

  易见绯转了头,把脸对准过道右边的陈宇,对方一脸迷茫地与易见绯眼神相撞,易见绯叹口气,收回视线,凑在林深耳边,用气声说:“是陈宇,他想见人家,不好意思。就拉上我一起。”

  说完,他有气无力地咕哝了一声:“下次,陈宇求我我也不干了,不然她肯定会生我的气。”

  他简单的抱怨了一句,神奇的是林深却听懂了,他左手撑着桌面,似乎起了兴趣,比看到易见绯和云矜苧一起被拍还要感兴趣,挑挑眉问道:“祝隐老师为什么会生你的气?”

  易见绯不是话多的人,性格也不是爱倾诉的人,但他把林深当朋友,自然不会隐瞒本就没有什么的话:“姐姐说了,高中是用来学习的,谈恋爱可以等工作了再说。”

  林深笑了一声:“祝隐老师的话太有道理了,我真想和祝隐老师做朋友。”

  “等我高中毕业,姐姐不仅是我姐姐,还会是我最好的朋友。”会是我一个人的,只要我有需要,她就会在。易见绯想起了自己枕头下每晚都会写的日记,那句话被掩盖的话,那是他想要躲避,又不敢面对的存在。

  “说到高中毕业,你想好去哪所大学了吗?”

  易见绯还在躲避这个问题,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林深点破他:“你不觉得,你太依赖祝隐老师了吗?”

  “你、你从哪看出来的?”易见绯倏地严肃了不少。

  林深有条有理地分析道:“大概是你面对所有人和面对祝隐老师的感觉不一样吧。”

  那种冷漠疏离浑身抗拒别人的模样,一旦对象转变为祝隐时,他会收起防备,肢体语言在说着,他想靠近,想亲近。

  就连眼神,也像许久不见主人的小宠物,兴奋地无以复加,却又不敢真的往前扑去。但他也懂,祝隐对易见绯来说,意义不一样。

  易见绯突然问他:“你觉得太过依赖,是件坏事吗?”

  这个问题,令林深皱了一下眉,沉默半晌,才说:“应该不算坏事吧。”

  不算坏事,但也不算好事。

  祝隐曾和他说过,没有谁能一辈子依赖另一个人过活。

  他也不知,能依赖祝隐多久。或许是高中毕业,或许是再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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