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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妄与她 曲小蛐 5868 2024-06-29 14:34

  “是……”

  简听涛出去后,向华颂显然还是没松下气,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一直静坐在旁的林青鸦放下杯子:“有乔阿姨在,向叔不必太担心。”

  “唉,你乔阿姨那身子骨这两年是撑不住一台戏了,眼下这架势,多半还得那些小辈上台。”

  “乔阿姨教出来的弟子,也当没问题。”

  “……”

  向华颂摇了摇头,表情复杂地望向那奖证琳琅的立柜:“这戏台子,恐怕要垮在我手里了啊。”

  向华颂心不在焉,林青鸦也没多耽搁他们的正事,又聊几句后便起身告辞了。

  向华颂非得亲自把林青鸦和白思思送出剧团。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尚未放晴,但天边撕了口子,已漏下些成束的光来。

  白思思叫来的车候在路边。

  临上车前,林青鸦停了停,回身。

  向华颂不解地问:“青鸦,怎么了?”

  “向叔,戏是人唱的,路是人走的,”林青鸦抬起眸子,眼底如春茶清亮,“只要人心不垮,这戏台就撑得起来。”

  向华颂一愣。

  长发白衣的女孩难得嫣然忽笑,像株幽兰凌雪盛放:“您一人若撑不起,我帮您。”

  滞目许久,向华颂终于回神,眼底都要涌起热潮来:“好,好,”他连声笑,“向叔信你!”

  “……”

  车开出去百来米,白思思还一脑门问号地趴在窗边上。直到路拐过弯,站在胡同口的人看不见了,她才转回来。

  “角儿,您跟那向团长说的什么意思啊,他怎么感动得一副要和您义结金兰的样儿?”

  林青鸦回眸,无奈瞥她:“没大没小。”

  白思思嬉笑:“真义结金兰,按辈分可是您吃亏。”

  白思思惯不在乎她家角儿以外的人的福祸,林青鸦不想听她拿芳景昆剧团生死攸关的事胡扯,就转走话题:“刚刚出来不见你,去哪儿贪玩了。”

  “我可不是贪玩,我是找简听涛刺探敌情去了!”

  “敌情?”

  “就那个成汤什么的集团,还有那个副总嘛。简听涛话说一半就跑了,他不急我还急呢!”

  林青鸦拿她没辙,垂回视线。

  白思思却反贴上来,兴致勃勃地说:“角儿,我听那成汤集团的事传得可玄乎,都能写个戏本了,您就不想听听?”

  林青鸦摇头。

  白思思说:“尤其他们那副总唐亦,听说长得特别漂亮,活脱脱一个大美人!就是脾气怪,喜怒无常的,前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可能就发疯了,所以外人在背地里都喊他‘唐疯子’呢……”

  林青鸦望向窗外。

  “哦对,那唐疯子身边总跟着条可凶可凶的大狼狗,特吓人――角儿你年初三要是来剧团,可得离前场远点!”

  “……狗?”

  一直没开口的林青鸦突然低轻地出了声。

  没想到聊八卦还能被林青鸦接茬,白思思受宠若惊,立刻点头:“对啊,简听涛他们说的,说是唐亦走哪儿那大狼狗都跟着,而且凶得要死,除了唐疯子,谁都不敢靠近它!”

  “叫什么名?”

  “啊?”

  “那狗,”林青鸦回首,眼里起了雾似的,“叫什么名?”

  白思思呆了呆,随即挠头:“啊,这我不知道,好像没说。除了唐亦也没人敢叫那狗吧。怎么了角儿,狗有问题吗?”

  “……不是。”

  林青鸦转回去,那一两秒里,白思思好像看见她很轻很淡地笑了下,又好像没有。

  只声音温柔下去。

  “想起点,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大年初三,小年朝。

  “老话里可说今个是赤狗日,不宜出门――那唐亦果然够疯的,干嘛非得挑今天去看戏?”

  白思思一边把车从林青鸦现在住处的地下车库开出来,一边说道。

  出了车库阳光晃眼,是个难得的明媚天。

  林青鸦压下遮光板,声音清婉:“剧团的路我记得了,自己去也可以。”

  “那怎么行?”白思思提高声量,“您连个手机都没有,万一出点什么事,那我不成梨园罪人了嘛?”

  林青鸦淡淡一笑,“就你嘴贫。”

  白思思嬉笑完,正经了点:“不过角儿,您今天真没必要去,说好的进团时间本来就是在正月十五后。”

  “不差几日。”

  “怎么不差,”白思思嘀咕,“芳景昆剧团要是把今天的戏唱垮了,您去也救不回它。”

  林青鸦轻声自语:“成汤集团……冉家从商,不知道搭不搭得上线。”

  “冉家?哪个冉――啊,我想起来了,就您那个面都没怎么见过的便宜未婚夫家里吧?”

  林青鸦眼神动了动,像湖水吹皱,但她最终没说什么,“嗯。”

  “我估计,没用。”

  “?”

  听白思思这么笃定,林青鸦意外地回眸。

  “那个唐亦除了疯,还是出了名的心狠残酷呢,整个一吮血扒皮的无良资本家。”

  白思思趁红灯刹车的工夫,扶着方向盘转向林青鸦。

  “就原本芳景昆剧团背后的那家公司,截止日期当天晚上差最后一笔银行放贷就能还清欠债、免于并购――可是隔了个周末,人家银行不上班。为能那宽限两天时间,老板带着一家老小,都去公司给那个唐亦跪下了!”

  林青鸦眼撩起,茶色瞳子里露出点惊怔来。她沉心昆曲,自然不知道商场上的残酷。

  此时听得心惊,她都忍不住轻声问:“他拒绝了?”

  白思思:“岂止?那疯子眼都没眨一下,该开会开会,该办公办公,愣是放那一家老小跪了半个钟头、自己走的!”

  “……”

  纵是林青鸦这样的性子,听完也不禁皱眉了。

  难得见林青鸦反应,白思思满意地转回去:“所以啊角儿,今天就算芳景的人唱砸了,您也千万别替他们撑腰――那种疯子估计血都是冷的,半点接触没有最好!”

  林青鸦没应,只好像轻叹了声,视线转回窗外去。

  或许是为了迎“贵客”,剧团今天开了正门,林青鸦和白思思也是从剧场正门进来的。

  戏台子下依旧寥寥。剧团里唯一的闺门旦着戏衣戴头面,正在台上彩唱。

  白思思打量过台上,“起的角色是杜丽娘啊,”听过两句,她撇了下嘴,“她的这出《游园》比起角儿您,无论声腔身段,可都差得忒远了。”

  林青鸦轻一眼飞过去。

  白思思吐了吐舌,嘀咕:“不好意思,不该跟您比。”

  林青鸦又望了一眼戏台后,才提步往里走去。

  后台的气氛比她们上回来时还压抑。

  白思思这种没心肺的都不自觉压低了声,小心凑来林青鸦身侧:“角儿,他们一个个的怎么了?”

  林青鸦也不解。

  正巧一个孩子蔫头耷脑地从她们面前过。

  白思思眼睛骤亮:“安生!”

  安生被吓得一激灵,受惊兔子似的慌抬头。

  “过来过来,”白思思把人招过来,“快跟姐姐说,你们团里怎么全都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

  安生挪过来,先乖乖给林青鸦做了礼:“老师。”

  白思思耐不住,又追问一遍。

  安生苦着脸:“就是,成汤集团的那位唐先生快过来了。”

  “我知道啊,你们不是也早知道了嘛?”

  “还不止……”

  “那还有什么?”

  安生支支吾吾没说出来,白思思急得快没了耐性的时候,旁边插进来个声音:“还是我说吧。”

  安生回头,如获大赦:“大师兄。”

  “老师,”简听涛也先问好了林青鸦,“我们团里今天刚得到消息――年前有人讨好唐亦,给他办了私人戏曲专场,专程请到了虞瑶助演。”

  “虞瑶??”

  白思思惊了一下,没注意林青鸦抬眸的微愕,她震惊追问:“虞瑶不是跳现代舞的吗?她前两年上那个舞蹈综艺红得啊,我还追过那综艺呢。”

  简听涛张口欲言。

  “她是京剧青衣出身。”

  一声清清淡淡,像风里夹着雪粒的凉。

  白思思愣住,惊回头:“角儿,您都知道她呢?”

  简听涛接话:“对,听人说她还拜过一位昆曲大师学过几年昆曲,后来不知道怎么转行做了现代舞,虞瑶自己也没提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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