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誉跌跌撞撞往前跑。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直到他撞到一个路人，他才一把抓住人家，猩红着眼睛道：“把手机借给我用一下，求求你。”

　　路人本来有点害怕，但是看着苏誉长得还不错，就还是把手机借给了他。

　　“小北……我和许医生……我出来了……”

　　“许医生没有……”

　　“我在外面……”

　　苏誉凭着记忆拨通了顾小北的电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胡言乱语了一些什么，然后就昏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

　　“啊――！”

　　苏誉猛地惊醒。

　　他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他还是被苏延禁锢在床上。

　　但是他举起手来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得救了。

　　绑在他手腕和脚腕上的锁扣也都被去掉了。

　　“苏誉，你感觉好点了没？”

　　看见他醒来，欧夏就给他倒了一杯水。

　　“小北和许医生呢？”

　　苏誉说着，就要下床。

　　欧夏赶紧拦住了他。

　　“那个……”

　　“你还是要好好休息，小北一会儿就会来看你的，我告诉她你醒了。”

　　“许医生呢？”

　　他抓着欧夏的手腕，又问了一遍，“许医生呢？”

　　紧接着，一段记忆猛地闯入了他的脑海。

　　他坐在高墙上，伸手要去抓许亦川，但是许亦川却跳起来，推了他一把。

　　还把一个东西塞在了他的手心。

　　“许医生呢！”

　　他提高了几分嗓音，骤然不安。

　　“唉……”

　　欧夏却只是叹气。

　　此刻，顾小北正和许亦川在一起。

　　纪凌天则在门口守着。

　　冷库的温度很低，顾小北坐在里面，有点发抖。

　　但是这样低的温度，却能保证许亦川的容颜不会改变。

　　他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掉，身上的伤口也已经被缝合。

　　但是他的心脏不会跳动了。

　　即使是神医顾小北，也没办法让他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

　　顾小北看着他那张和许小山一模一样的脸，搅动着手指，眼眶通红。

　　泪水汹涌，她的眼眶酸胀难受。

　　如果许亦川还活着，那他一定会很开心。

　　因为这一刻，顾小北看他的眼神不再陌生。

　　而她看到的，也确实是许亦川，而不是许小山。

　　纪凌天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又推门进来。

　　他蹲在顾小北身边，抓住她的手。

　　他轻轻帮她擦去脸上的泪。

　　可是却越擦越多。

　　这里的温度这样低，几乎要把她的眼泪冻成冰。

　　“别哭了……”

　　他的嗓音里也有几分心疼。

　　“我为什么非要今晚去学校……”

　　顾小北一开口，眼泪瞬间决堤，“如果我没去学校，本来是可能会救下他的……”

　　她和纪凌天回来的时候，只来得及找到许亦川的尸体，何路松已经带着苏延匆匆撤离。

　　“他本来可以不死的……”

　　顾小北捂住自己的眼睛。

　　眼泪从她的指缝间汹涌而下。

　　她这一辈子，杀过不少人，自认为冷血无情。

　　可是真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哭。

　　纪凌天坐起来，拥她入怀。

　　“纪凌天，我对不起他……”

　　“真的……”

　　“其实他帮过我很多，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她骤然哽咽，艰难挤出一句带着哭腔的话来，“从来都没有用朋友的态度对待过他……”

　　“我一直当他是个陌生人……”

　　“或者……”

　　她捂住脸，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

　　纪凌天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会的，”他轻声道，“他不会因为这个生气的。”

　　“因为你一直都把他当成许亦川。”

　　“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过许小山的替身。”

　　顾小北红着眼睛抬头，看着纪凌天。

　　“别难过，”他吻了吻她的眼睛，“他去见他的兄弟去了，他们两个在天堂相遇，他可以告诉许小山，他代替他，见到了你。”

　　“你很好。”

　　“比以前还要好上很多很多。”

　　“许小山也会放心的。”

　　顾小北又往许亦川躺着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并没有临死前的恐惧，反而是一脸的安详。

　　最奇怪的是，他的嘴角，好像还抿着一丝笑容。

　　他好像很开心。

　　顾小北一恍惚，又想到了自己和许亦川第一次遇见的场景。

　　他朝她伸出手来，道：“你好，我叫许亦川。”

　　等到顾小北的心情平静下来以后，纪凌天就和她一起出去了。

　　“苏誉那边醒了，你要不要先去看看他？”

　　顾小北点了点头。

　　“先去看一下苏誉吧，”纪凌天道，“地下室那边我也让人安排好了，见过了苏誉以后，你就可以去见顾悠然了。”

　　“好。”

　　她去了苏誉的房间。

　　欧西一直在那里安慰苏誉。

　　她进门的时候，他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转瞬，又多了几分不自然。

　　“小北……”

　　他似乎是很羞愧，垂了头，“对不起……”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许医生也不会死，你也不会被绑架……”

　　他沙哑着嗓子，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居然是苏家人。

　　“别哭了，”顾小北帮他擦掉了眼泪，“许亦川好不容易背着苏延治好了你的眼睛，你现在还没好完全呢，要是一哭，就前功尽弃了。”

　　苏誉抿唇，点了点头。

　　苏延只让许亦川保证苏誉活着，但是许亦川却在苏延的眼皮子底下，治好了他的眼睛。

　　虽然看东西还不是特别清楚，但如果不是因为眼睛能看见，他也根本就逃不出来。

　　想到许亦川，苏誉的眼睛又红了几分。

　　顾小北也是鼻子一酸。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强一笑，“放心吧，我会继续治好你的眼睛的，保证比你之前的视力还要好。”

　　苏誉觉得自己没脸面对她。

　　听了她这句话，更是死死埋着头。

　　“放心，”她轻声道，“我不会叫许亦川白死的。”

　　“那些人，全部都会付出代价的。”

　　她帮他掖好了被角。

　　“你先好好休息。”

　　顾小北走出门来，纪凌天问道：“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顾小北轻轻摇了摇头。

　　“我和顾悠然的事情，我们两个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