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十九岁的青年跌跌撞撞地朝南山墓园而来。
青年明显喝了许多酒。
一身酒气的他时而抓着路边的树枝大口大口地呕吐,时而跌倒在地上。
冰冷的指甲划过一排排墓碑。
青年嘴里喃喃道“云儿,哪一个才是你?”
青年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眼前是一个跌坐地上两眼无神的少年,少年的身后是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女人。
女人心痛地看着这个跌跌撞撞而来的青年,道“岳宇――”
这一声“岳宇”仿佛是炸药,点燃了那个坐在地上默默哭泣的少年的内心的熊熊怒火。
少年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猛然抓住林岳宇的领子。
不等林岳宇反应过来,狠狠一拳打了过来。
鲜血顺着林岳宇的嘴角流了出来。
少年单凯愤恨地揪着林岳宇的领子,怒吼道“为什么不还手?你还手啊。”
林岳宇凄然一笑,道“我该死,我有眼无珠,为什么抢了兄弟的所爱。”
突然,林岳宇又像个疯子一样用手狠狠掐住单凯的脖子,道“兄弟?兄弟?你要是我的兄弟,你和云儿为什么一起骗我?”
“你这个混蛋,你对不起她――”单凯一个反手将林岳宇按在地上。
林岳宇匍匐在地上痛哭道“是的,我对不起她,我就是个懦夫,我就是个懦夫――”
张芝兰痛苦地看着这两个躺在地上苦苦挣扎,内心无比痛苦的人。
……
许家大宅。
那个从德国留学归来的奶娘怀中抱着一个小小婴孩,奶娘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忽然,门帘被挑起,一个浑身酒气,满身泥垢的男子闯了进来。
那奶娘本能地将怀中的小小婴孩搂紧了。
小小婴孩瞪着一双美到让人窒息的大眼睛仔细地看着这个忽然闯进来的男子。
男子正是林岳宇。
林岳宇眼含热泪地朝那小小婴孩一步步走去。
不等那手碰触到那花被,小小婴孩哇呀一声大哭。
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仿佛看到那个站在戏台上舞动水袖的小女子正对着自己巧笑嫣然。
满是泥垢的手轻轻抚摸着小小婴孩嫩滑的小脸。
小小婴孩突然停止了哭泣。
那奶娘从林岳宇的神情已然判断出这个一身狼狈之相的青年就是这森森大宅的少当家。
林岳宇将小小婴孩抱了起来,小小婴孩舞动着小手,小手轻轻碰着林岳宇的鼻子。
林岳宇俯身,用额头轻轻碰触这个小小婴孩的额头。
“儿子――”
眼泪掉落在小小婴孩的脸上,许是觉得冰凉,那婴孩的双眸露出好奇的神情。
林岳宇啜泣地将小小婴孩重新放回那奶娘的怀中。
深情地看了看这个小小婴孩,林岳宇回过头来。
一个女人正站在门口心痛地看着自己。
不等那女人说话,林岳宇低下头,快速地从女人身边走过,离开了房间。
如此决绝,如此冷漠。
女人心痛而又不甘心地追了出去。
看着林岳宇的背影,女人哭泣着大喊道“岳宇――”
决绝的脚步停了下来,林岳宇深深喘息了一下,低声道“保重――”
说完,这个死过多次的青年头也不回的,意志坚定地走出了许家大宅的大门。
看着林岳宇渐渐消失的背影,女人心痛地朝一旁倾倒。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连忙扶住女人的胳膊,关切地说道“大当家的。”
“啪――”女人猛然甩了一巴掌,大骂道“滚――”
这个在这森森大宅做了几十年的老管家又羞又恼地捂着脸颊走了。
女人踉跄地走进许家正堂,端坐在椅子上,仿佛是一座雕塑一样,静静地看着那敞开着的许家大门。
……
云水大街。
一个满眼神伤的青年旁若无人地游荡着。
人们纷纷给这青年让开道路。
没有人敢惹这个云水第一少爷,没有人敢触怒这个刚刚失去妻子的男人。
如游魂一样,林岳宇漫无目的地走着。
一个身穿淡蓝色袄子,黑色罗裙的女子缓步走到这个失了神的青年面前。
一只白皙的纤细的手在那两只无神的双目前晃动着。
林岳宇将女子的手按下,道“你怎么来了?”
仿佛是放下了巨石,女子长长地喘了一口气,道“我好不容易寻到你这样一个织品行家,怎么忍心你就这样颓废了呢?”
“幼晴,岳宇――”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在车里高声道“林岳宇,你要是觉得自己还是个男人,你要是觉得你还是那个孩子的父亲,你就有些担当,你就做出一番事业来,你得给你儿子做出个样子来。”
“伯年大哥――”罗幼晴担心地看向赵伯年。
赵伯年将车门推开,道“林岳宇,你要是把你还当个男人,那就上车。”
林岳宇回头朝许家大宅的方向望去,仰天叹息了一声,缓步走上汽车。
罗幼晴感激地朝赵伯年点了点头。
在众人的惊诧中,黑色汽车朝云水外那条盘山路开去。
林岳宇坐在汽车里,透过窗玻璃遥望南山的方向,他的心永远地撕裂了。
“儿子――”,也许唯一能让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就是那小小婴孩的笑容。
……
荷塘村。
孟水芸坐在床上,面前放着一个小小的茶色的炕几。
炕几上放着各种小药瓶,药瓶里装了各种药水。
孟水芸用牙齿将缠绕在手上的纱布一点儿点儿的解开。
当纱布彻底掉落下来时,孟水芸看着这只斑驳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已经弯曲变形。因为灼伤和刺伤,整个手的皮肤斑驳不堪。
缠裹着纱布的左手根本无力,这个温婉的女子不得不低下头用牙齿咬住一根棉签,将棉签放进一个药瓶,棉签吸饱了药水,这个女子又将棉签从瓶子中叼出,将药水轻轻涂抹在右手上,每涂抹一下,心就会痛一下。
长久的用牙齿咬住牙签,孟水芸的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费尽气力,终于将药水涂抹完。
叼起纱布,这个温婉的女子艰难而又耐心地将右手包裹起来。
一个女人推开房门,看着满头大汗的孟水芸,女人大哭道“二少奶奶,你怎么又自己换药了呢?我说过忙完了就过来了。”
来人是秋嫂,秋嫂愧疚而又心疼地走了过来。
眼泪吧嗒地掉落下来。
孟水芸抬起左手,安慰地轻轻地拍了拍秋嫂的肩膀,笑道“您看,我包的不是很好吗?”
秋嫂捂住嘴巴,眼泪滚滚而落,连连点头。
“是,挺好的,包的挺好的。”
……
缓步走出房间,孟水芸诧异地看着宝儿的小车,道“大姐呢?怎么不见大姐和宝儿?”
秋嫂大惊,道“我刚才进来时,还见大小姐和宝儿坐在这里玩耍。”
看看渐渐阴暗的天色,孟水芸不禁担心起来。
急匆匆地寻遍荷塘村不见林夜思和宝儿的身影。
众人大惊,纷纷拿起工具朝荷塘村外寻去。
安容顺本陪伴着林夜思和宝儿坐在小院里,一时想看看绿真的孩子,便起身到了孟木娘的院子,众人没有想到这短暂的一瞬,林夜思和宝儿两人竟然不见了。
“大小姐,宝儿小少爷――”秋嫂和奇峰呼喊着。
“宝儿,你在哪里,我是你德胜公公啊。”于德胜焦急地呼喊着。
林纪楠手持拐杖拨开荒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周遭一片荒草萋萋,哪里有林夜思和宝儿的身影?
众人都去寻林夜思和宝儿了,孟水芸站在石磨旁焦急地等待着,众人考虑到她双手有伤,皆不让她跟着去寻。
忽然看到地面上散落的黄豆米糕的碎屑,孟水芸惊喜地喊道“宝儿――”
孟水芸低头仔细地寻觅着地上散落的黄豆米糕的碎屑,沿着碎屑的痕迹缓步前行。渐渐的碎屑消失了,随之的则是拖痕。
为何会有拖动的痕迹?
不知不觉中,竟来到距离荷塘村一里之遥的一处山凹。
痕迹消失的位置是压倒的荒草。
巨大的恐怖包裹了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子。
回头看着遥远的荷塘村,抬头看看日渐黑暗的天色,孟水芸一咬牙,踏着那被压倒的荒草朝前寻去。
耳畔传来两个男人淫*亵的笑声。
拨开荒草,眼前的景象让孟水芸大吃一惊。
林夜思被捆束在一棵大树上,小小的宝儿惊骇地瞪着一双大眼,兀自坐在一堆荒草上。
潮湿的裤子显然是尿湿了。
林夜思的嘴里堵着一块破布。
一个满脸白斑的形容猥琐的男子道“老大,这毕竟是林纪楠的闺女,我们要是玩了她,我怕――”
被称呼为老大的男子长相粗鄙,一排乌黑的大金牙叼着一根牙签。
“噗――”牙签被狠狠吐在地上。
“怕个头,他林纪楠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他现在就是一个糟老头子,别说在云水,恐怕这世上早就没人正眼看他一眼。现在还有谁会庇佑他们这样一个落魄的人家?”
白斑男继续道“子卿小姐只说让咱们寻到这女人和孩子的下落,可没说让咱们――”
“啪――”牙签男人狠抽白斑男一巴掌。
“蠢货,子卿小姐早就恨死了这个所谓的大房,你还多舌个屁。”
牙签男人显然已经没有耐心了。
淫亵的笑容,长长的口水。一双大手朝林夜思摸去。
“住手――”一声大喝。
牙签男人和白斑男回头望去。
一个双手缠裹着纱布的女子正一步步走来。
牙签男人惊喜地说道“他娘的,还是这个嫩,虽然这手有毛病,可这脸蛋着实地水嫩。”
不等牙签男人说完,双手缠绕纱布的女子早已以极其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猝不及防。
牙签男人一下被女子撞翻在地。
白斑男哈哈大笑,突然女子掉转方向朝他狠狠撞来。
牙签男人大怒,一个翻身跃起。
一只大脚狠狠抬起朝女子的小腿踹去。
“啊――”女子扑倒在地。
牙签男人和白斑男俯身贪婪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美丽的女子。
牙签男人用一根手指挑起孟水芸的头发,啧啧道“真是美丽,爷不好好玩玩你,岂不是暴殄天物?”
突然,牙签男人发出凄惨的叫声。
那根挑起头发的手指被这个美丽的女子狠狠咬在嘴里,鲜血横流。
“操――”
牙签男人彻底被激怒,拳头如雨点一样暴打在女子的身上。
被捆束在树上的林夜思骇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这个疯了许久的女子开始猛烈地挣扎,堵在嘴里的破布终究被舌头顶了出来。
这个曾经的疯女人疯狂地喊道“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