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桢的画面在重现在臧笙歌脑海里的时候,都让他难以接受,他用手砸自己的头,只是想要把那些不堪的回忆抹去。
甚至臧笙歌如疯魔了一般的将记忆倒错,唯一深刻的便是冰窖中金和银喊出来的两个字。
顾拾,是他,但又不是他…
臧笙歌你就是个骗子!
他努力的让自己去想自己骗金和银什么了,他在想只有一片空白,然后就是他最不堪入目的那段时间。
无数次的重复,桢桢低到尘埃里的人,是自己。
臧笙歌摇了摇头,他不能相信,顾拾就是他,他不会那般卑微的…
他喜欢金和银什么?喜欢她欲擒故纵?喜欢她的猜疑?喜欢她背后捅刀子?
就算在添加了这些杂乱的记忆,臧笙歌看到的也只是卑微的,不堪的,晦暗的,那一段日子,老天甚至没把一缕阳光照射在他身上。
而在试药房间的金和银被风吹的有些发凉,她等了臧笙歌好久,都没见到他。
胡正眠淡淡的走了过来给她披了一件衣裳,这才道:“回去吧,他大概不会来了。”
金和银吹了吹风,连发丝都被吹散,这才好像真的放弃了一般,往回折返了回去。
臧笙歌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屋内,臧笙歌也没说话直接走了进去,似乎就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显得异常融洽,金和银去摸了摸那药的温度,才发觉有点凉,这才下意识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晚?等我一下,我去热一下。”
索性胡正眠并没有将煮药的那些紫砂锅刷净,然后她一只手拿着紫砂锅又去把汤药放在上面,隔水加热后,她才微微匀出两份。
这里有的一份是她需要试的部分,那边有稀释过,等她喝下去,需要观察一时半刻的,臧笙歌就可以喝稀释过的药,然后他们两个就各自分道扬镳。
金和银想着这些的时候,手被砂锅里的水溅到,她甚至还没等把手拿出来,臧笙歌就已经握住他的手,低头吹了一下。
臧笙歌晃过神,就连金和银也懵了这才笑着说:“你今天是怎么了?上次还逼我穿舞妓服,这就帮我吹手了?”
臧笙歌把着金和银手腕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期间只能听见一丝骨裂的声音,金和银偏偏觉得他好像有病,这才骂道:“你最好把我的手搞废了,最后我连给你端茶倒水的机会都没有了。”
臧笙歌今天做的事情似乎没有条理,让金和银觉得她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这才痛的眼泪都留出来了:“臧笙歌你要是想折磨我的话,何必一天晴一天阴的,我是个人,就算折磨我也要适应不是吗?”
“废你一只手,你不还有另一只手?”臧笙歌说完这句话,缓了好久之后才松开。
金和银掰住的手腕是红肿的,最终她还是有些痛苦的放在一边,然后用一只手极慢的操作着。
金和银的眼泪总是划出眼角,她吸了吸鼻子,在那边的药稍微有点加热的时候,她直接喝了下去。
但是因为太烫了,把唇角烫的发红,眼泪掉的止不住,她像是放弃了一般。
臧笙歌看着她,不同于之前她所有的伪装,这次她是真的哭了,手腕微微的的确肿的发亮,甚至还有点瘀血,她眼泪掉的越来越大,哭的有些接不上来气,还强硬的要喝下。
“金和银,你演的一手好戏。”臧笙歌淡淡的甩开那两碗药,惹得四周飞溅。
金和银躲避那些乱溅的药液的时候,臧笙歌一只手抓住她肩膀侧的衣裳,让四处飞溅的药液落在他有些白皙的手背上。
金和银挣脱了下来,看着那边的狼藉:“谁等你那么晚来试药?我每天喝下去的这些不是水,是药啊,就算我在怎么以前得罪你,我现在也还给你了。”
“臧笙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发吼。”金和银哽着脖子对臧笙歌说道。
臧笙歌就这样看着她对自己吼,那样子像极了即将被火掩埋的顾拾,他扯着她的肩膀只是冷声道:“要是不想另一只手也废掉的话,就别动弹。”
金和银懵了,她眼泪在脸上狂飙的那一瞬间,臧笙歌低头笑了一下,但他总是阴晴不定的。
“我不动,也请尊贵的十殿下明天在来。”金和银有些气势汹汹的说着。
臧笙歌没表态,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他现在以顾拾的心态去看金和银的时候,才稍微发现出那么一点的喜欢,但也是他最鄙夷的。
“我挺无聊的,其实他们都说你我的病是无药可医的。”臧笙歌淡淡的说着,语调还是那般的冷。
金和银反问:“不是可以试药吗?不管我愿不愿意,都会为你服务,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说这些?”
“可我不想治了,你以前不总是想着我放过你的亲人吗?其实我从来不是那种无情的人,和我说理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你不尝试着和我说说吗?”臧笙歌声音平静,模样不像是骗人。
金和银低头无缘无故的笑了一声,她甚至拍了拍臧笙歌的肩膀,然后严肃的说道:“你看,我差一点就相信了。”
臧笙歌也低头笑了一声,这才道:“我什么时候骗过小姑娘?”
金和银笑得要抽了过去,甚至把手指缩在一起放在自己的嘴边,笑得连眼泪都往外飙,深思熟虑‘嗯’了一声:“这称呼?”
“很心痛是吧?很熟悉对吧?”臧笙歌微微的抓住金和银的手指:“所以,愿不愿意同我说说你的要求呢?”
金和银只是低头看着臧笙歌拉着自己的手背,然后才强行睁着自己有些发涩的眼睛:“我唯一的诉求,求你别学他。”
“好,这是你给我们游戏定下的规矩,还有呢?我不相信这么简单。”臧笙歌低头蹙眉,然后淡淡的说着。
金和银觉得稀奇,就算是他们两个都疯了吧,她抬起头,然后把自己别的诉求说了出来:“我想我们两个人的恩怨,不涉及我的亲人,我想你只针对我一个人。”
臧笙歌觉得她疏忽的笑了一声:“好,但忻州对北朝早就是虎视眈眈的了,我可以让他们活着,但我无法阻止这场杀戮。”
“说吧,让我答应你什么?同样我也不相信你会平白无故的这么对我。”金和银看着他,如他一样熟视无睹。
臧笙歌最讨厌她这种交.易目光,但他何尝不是呢?
想到这儿,他也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场战争结束之前,倘若我没死的话,我就放了你的亲人,你去死,结束我们的纠葛。”
“倘若我死了,你也要陪我,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找你复仇,同样我也会放了你的亲人。”
金和银看着臧笙歌如此说一不二的样子,她没什么好反驳的,只是主动去抱他,虽然有一只手不能动,但另一只手却保住了他的腰:“好我答应你。”
金和银这么恨他,听到他这般话语,也终究感动了一番,和臧笙歌短暂的拥抱后才清醒起来,因为这场战役的主导者不是臧笙歌,他没有办法顾及到那么多,就在她松手的那一刻,他抱了自己。
臧笙歌的身体透着一股药的浓郁,好有一丝说不上来的芬芳。
“想抱的话,待会的,我现在叫胡医者在给你熬点药。”金和银还是很僵硬的挣脱了臧笙歌的抱。
臧笙歌目光舒然了些,这才看了一眼那边的狼藉,这才微微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金和银出去之后,冷风让她更加清醒一点,如果一切都能向他规定的那种,金和银也就是陪他而已,但他从不相信这些,所以未来的日子更加难过。
金和银另一只手还是酸痛无比,她不会忘记臧笙歌那般无情的样子。
思绪万千的金和银,最终只能敲开了胡正眠的门房,她对他还是有所隐瞒,理由便是她随意打翻了药碗。
胡正眠尾随着金和银,踏入那忽闪忽明的灯光,而脚步声渐渐近的时候。
臧笙歌将随意放在腿边的手收紧,然后冷清抬起,目光中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笑容。
金和银抖了抖自己的身上披风,胡正眠作为医者自然而然的帮了金和银一把。
金和银点头表示感谢,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那边的臧笙歌,当两人的目光相互碰撞的时候。
臧笙歌顺势抬起手朝了朝,虽然体态并无伤大雅,而且还挺随意的,但在金和银眼里怎么看都像是在挑衅。
金和银有些无语的走了过去,她尽量让显得自然一点,走进臧笙歌的时候,才稍微显露出自己红肿的手腕。
臧笙歌的目光就这样突兀的停留在她的身上,哪怕是这么近,他都没停歇。
在那漫长的注视下,金和银也感受到一丝的不安,本不想多在他眼睛上多加关注的,因为那样总能想起对他关怀备至的顾拾,所以就当金和银要错开的时候,臧笙歌反问了一句:“金和银,你在我的眼睛看到什么?”
金和银窘迫,心头唯一的那点热络都凝固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消逝的时候,她只是撒谎道:“我眼花了,看不清。”
此时臧笙歌才看到她眼角微湿,甚至点缀着一抹霞光,伴随着金和银已经抬不起来的手腕,他冷声道:“有那么疼吗?”
“有。”金和银淡淡的回答,像极了那种撒娇的女孩子。
“就应该在折断一只。”臧笙歌目光瞥着金和银红肿的手腕,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金和银这才低头‘嘶’了一下,她微微的想要抬起自己的手腕,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放在了臧笙歌的腿上。
臧笙歌就那样冷着脸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一声,但很快趋于平静:“有点像狗的爪子。”
金和银也看着他,其实她早就没有什么能够反驳的余地了,她知道臧笙歌为什么现在露出那样温柔的笑,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太无聊了,就想找一个人折磨一下,他不想那么快的玩腻了,而她只是玩物,所以这一切都是逗趣而已。
臧笙歌冷冷出声:“需不需要找个人给你看一下?”
“你的意思呢?”打破那数几秒的平静的是他,金和银只是顺着说下去的人罢了。
“看来我多此一举了。”臧笙歌淡淡的直起身子,他微微的侧着身子站了起来:“今天的游戏无趣的很。”
金和银还停在原来的地方,今天对她来说却是一个难忘的日子,也是伤痕累累的一天。
她侧目看着他在胡正眠嘴边说了一些话,然后喝下那一口药,这才离去。
甚至在臧笙歌走的那瞬间,金和银都在恍惚,她比以前谨慎多了,甚至手腕明明没有那么痛,却能在臧笙歌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
胡正眠赶紧过去扶着她,这才道:“倘若不是看到这一地的狼藉,我都无法想象刚刚看到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