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煜厉声对着那宫女道,“去找太子,给我调禁卫军过来,宫门给我全部封闭住,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出去。”
那小宫女愣了一下,随即抬头望向言煜,却只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她哭丧了脸,言少主是不是忘记了,她只是一个小宫女啊,怎么能见到太子殿下?
只是眼下别无他法,总得去试试,她放下手中端着的茶,快速向宫门处跑去,眼下正是宾客进宫的时间,太子按理来说应该早些进宫去向皇帝皇后请安,但是太子向来受宠,陛下近来又体弱多病,已经免了众人的请安。
若是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恰巧碰到太子进宫,她步履匆匆,跑的又急,路上遇到了好多进宫的世族小姐,若论平日她定得停下步伐来请安,但此刻时间紧迫,言少主吩咐的事情又重要至极。
她不敢停留片刻,只能拼命地往宫门处奔跑。
好在她运气不错,只老远处便看到了太子的马车,马车前围着一圈世家的贵族小姐,虽说个个矜持,但是又忍不住凑上前去目睹太子殿下的容颜。
太子殿下承曜之正坐在马车内,优哉游哉地品着茶,他一眼望过这些闺阁小姐的面容,轻飘飘的目光像是细细打量过每一个人一般,但唯有熟知他的人才知道,那目光,仅限于轻轻掠过。
看一眼,随即忘却。
他品一口茶,正慢慢地收回目光,同时心中感慨万分,这帝京中世家各族的小姐都像是从格子里走出来的一样,一样的步伐,一样的性格,连同擅长的东西都一模一样。
就在那一刻,马车前一个不知从何处跑出来的宫女忽然一跪,同时心中高呼,“太子殿下――”
承曜之“扑哧”喷出一口茶,马车的帘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湿了一大片,周围众小姐不禁悄悄挪步,只盼着离马车越远越好。
同时又将目光落在跪在马车前那个狼狈不堪的宫女身上,在心中暗暗想着,这是从何处来的小宫女,眼看着太子殿下的马车,竟然还敢来打扰,当真是活腻歪了吗?
马车内,承曜之放下手中的茶,将头凑出车窗外,道,“你最好能说个一二三四五,不然慎刑司的大门可随时为你敞开……”
那宫女猛然一低头,将头磕的砰砰响,同时快速道,“帝师有令,让太子殿下守住皇宫的所有门,不能放一个人出去。”
承曜之闻言,重新坐回马车内,淡淡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可知道欺骗储君的重罪吗?”
那宫女一听这话,眼泪都急的快留下来了,但是眼下只能回复太子殿下的话,“回殿下,奴婢是乾清殿负责洒扫的小宫女穗禾,这确实是帝师的口令。”
承曜之问道,“本宫为何相信你?”
穗禾一急,竟然将刚刚言煜说给她的话一股脑地全部说了出来――
“去找太子,给我调禁卫军过来,宫门给我全部封闭住,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出去。”
承曜之挑挑眉,这语气倒像是他那个便宜师父会说的话,只是心中仍有疑虑,刚想抬头询问什么,却见跪在马车前的那个小宫女说完这句话后,面色一惊,神色有些苍白,声音也颤颤巍巍地想解释,“殿……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冒犯,只是……事……事发突然,这又是帝师……亲自下的令……”
承曜之看到这里,心中已有七分相信了她说的话,于是微微抬了抬手,跟在他身边的一个身披铠甲的男子目光如炬,对着身后跟着的一队人马点了点头,那队人马立刻守在了宫门处。
又有几人向着宫内不同方向跑去,马车内,承曜之难得好奇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竟惹得我那便宜……咳咳……太傅如此急言吝色?”
宫宇东南处,令明卿的白绫挥的烈烈作响,那“苏公公”也是个狠角色,几招下来,竟和令明卿打成了平手。
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震惊,令明卿暗暗想道,她自认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中也少有对手,没想到这皇宫内一个小小的太监都能接到她的每一招,每一式!
“苏公公”则面色寡淡,出任务前他就知道不简单,但实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竟如此厉害,他能感受到对方依旧没有拿出全部实力,只是这样,他也只能和对方打成个平手,若是……
若是那个女子用上全部实力后,这场刺杀的胜负又该如何?
皇宫的宫殿顶上,悄无声息掠过数十道暗色的身影,那几道身影是言煜身边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带着各队的人马在进行全力搜索。
言煜的面色有些沉,他本想带令明卿出来放松一下,却没料到那些人在皇宫内都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动手!
真以为皇宫是你家吗?
玄武负责南边的殿宇,一路这样搜查下来,玄武队的人没有放过他们行走的每一块砖瓦,只是依旧没有收获,玄武皱着眉头,心中猜测,令姑娘难道已经被那群人暗地里带出皇宫了吗?
即便如此,令姑娘总该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来啊,但他们走过的路极为干净,竟是连一根头发都未曾发现。
忽然,他凝神望去,只见东边偏南的一条路上,似是有两道身影在跳跃,玄武立即转头对着身后队内一人道,“快去找少主,说令姑娘在东南方的一条路上。”
他身后立即有人领了命前去,玄武抬头,一挥手,身后跟着的众人立马凑上前去,令明卿听到似乎有很多道身影正在往这个方向飞奔而来,她不确定这到底是敌是友,只想着抓紧时间解决眼前的这个“苏公公”,再去面对那飞奔而来的几道身影。
玄武队的人越靠近令明卿,令明卿手中的速度便越快,搞得众人直呼,“令姑娘这需要救?她不把人打死就不错了好吗?”
令明卿虽说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但到底是在江湖中浪迹惯了的,往往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手中的剑便要饮血。
“苏公公”刚开始还尚且能和令明卿打成平手,但是渐渐到后来才越来越发现,这女子身上的内力竟像是永远用不完一般,他胸口被剑刺了好几下,胸前的衣襟布满了鲜血。
整个身体更是如同泡在海里一般,他的意识在渐渐消散,竟也不知自己此时此刻到底身在何方?
等到玄武队的队员赶到后,“苏公公”已经体力不支,下一刻就想跌倒在地,令明卿本已收回白绫,目光淡淡掠过那渐渐跌倒的身子后,又瞬间变得清醒。
她大惊,对着已经冲上去不少的玄武队队员厉声道,“快闪开,他要――”
“自爆!”
此时,皇宫的各大出入口已经被承曜之给守住了,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太子殿下亲自守在宫门口,像是一尊大佛般。
宫门口的那条路上,有一小太监步履匆匆,像是要出宫去,只是在看到宫门口站着的承曜之后,又立马转身离开。
承曜之眼一眯,立即有人上前扣住了那个小太监,顺势将他带到了承曜之面前。
承曜之正在修指甲,很是闲适地靠在宫门口的墙上,头也没抬地问道,“要出宫去?”
那小太监先是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随即又解释道,“奴才受皇后娘娘所托,正要出宫去接燕家的小姐。”
“哦?”承曜之抬起头瞅了瞅那小太监,却觉得有些眼熟,于是想问的话耿在了喉咙里,问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小太监似是没想到太子殿下竟会问出这话,于是抬起头愣了愣,随即才回答道,“奴才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小夏子。”
“小夏子?”承曜之记忆中好像确实有这样一位小夏子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只是每次去皇后娘娘宫里能够见到小夏子的时候却是非常少,记忆中是位很神秘的小太监。
“你要去接谁?”
小夏子回答道,“燕家嫡出小姐燕婉儿。”
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婉儿不是早些时候就和司马家的小姐一同进宫去了吗?”
小夏子表现出一副很惊讶的模样,“啊?是吗?皇后娘娘想必是为这次的昭思宴费尽了心力,所以劳累过度,以为燕小姐还没到,所以差遣奴才来接,眼下燕小姐既已到了,那奴才便先告退了。”
承曜之用刚刚修剪过的指尖轻轻扣着太阳穴的位置,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本宫还未放话,小夏子好大的威风,竟敢先走?”
小夏子眼中掠过一丝懊恼,回过身道,“奴才不敢。”
自爆两个字还没说完,令明卿便又重新扑了上去,就在那一瞬间,言煜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形,两人齐齐扑上去,一手一个将玄武队的队员抛出了好远。
可怜玄武队的队员们好似一根根萝卜一般,齐刷刷地被抛到了半空中,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玄武:……发生了什么?怎么只一瞬间,我的队员们便飞上了天?
玄武队的队员:……发生了什么?怎么只一瞬间,我的身子便不由控制地被抛出去好远?啊……好痛!
言煜和令明卿在“苏公公”自爆前,堪堪抢救了所有的玄武队队员,言煜一转身,将令明卿牢牢抱在了怀中。
“砰”地一声,“苏公公”的身体彻底爆炸了,一瞬间,那条路上血雨漫布,一条条肉丝被挂在宫墙上、玄武队队员身上以及言煜的整个后背。
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玄武队队员们看到自己身上挂满了血丝,饶是他们经历过那般的暗黑地狱,此刻都纷纷吐了出来。
有些队员并未用膳,只是干呕,而言煜则轻轻拍了拍令明卿的后背,用哄小孩的语气道,“阿卿,阿卿不怕。”
令明卿抬头,面前的那个男子向来清风霁月,眼下自己身上沾满了那“苏公公”的血肉,只是为了将自己完好无损地护在怀里。
一瞬间,鼻尖一酸,眼中像是有什么要喷涌而出一般。
见怀中的令明卿迟迟没有动静,言煜心中一慌,急忙问道,“阿卿,你哪里受伤了,让我瞧瞧。”
令明卿将头靠在他怀里,很久很久没有抬头,良久后,言煜感觉到胸口处传来了一阵湿热,那细细的泪水打湿了衣衫,也好似打湿了微微跳动的心。
他的手一下子僵在原地,好似又过了很久,直到那些呕吐的玄武队队员都悄无声息离开后,言煜才叹了口气道,“阿卿,别哭啦。”
能让江湖玉言公子叹气又打不得骂不得的人,大约也只有令明卿一人了吧。
再抬头时,令明卿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只是那双透亮清澈的眸子却说明了她刚刚心中迸发了一场海啸。
言煜派人将令明卿送至皇后的永安宫后,自己前去偏殿整理服饰,令明卿没怎么在意,昭思宴上,即便言煜不是主角,但是作为太子的教导师父,他的形象自然也代表着皇室的形象。
若是衣衫不整地前去,怕是只会让众人抓住把柄。
至于那个假冒的“苏公公”,令明卿再没多管,言煜既然来了,定会处理妥当,这种事自然也就不用她多费心。
令明卿去的时候,距离昭思宴的开始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但是宴席之上只坐着几位官家小姐,大多数的位置都是空着的,主位之上,皇帝虽没来,但是皇后娘娘作为此次宴会的主要负责人,自然得早早便到现场。
只是面上带着几分不悦之色,她身边的一个宫女凑近其耳边,低语了几句,令明卿虽说隔得远,但自从身上觉醒了灵力之后,感官异常的敏感,自然听到了那宫女说什么。
“娘娘,据派去查看的人回禀说,太子殿下亲自带着禁卫军守在了门口,不让人进来,也不让人出去,更不让在场的人离开,就连……就连小夏子都被太子殿下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