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啊,你堂哥来了,先别找书了。”
孟宇笑笑,径直走过去。
杂物室是个狭长少光的空间,孟听枝穿着灯芯绒的白色冬裙,长发随手扎着,垂几缕碎发在白皙脖颈里。
椅子上、地上摆了一堆没处下脚的杂物,旧书这一堆,那一叠。
她抬头看见孟宇,笑着打招呼。
这会儿阮美云已经去客厅看电视了,还经典的港台警匪片,音量老大。
孟宇歪靠在门框上,索性直接开门见山,笑容平和,声音爽气,“我今天可是特意来找你的,想了想,还是要来跟你聊聊。”
孟听枝翻书的动作停住,心里已经有了点预知,故意装傻。
“聊什么啊?”
“你的男朋友。”孟宇扫一眼客厅,收回目光说:“三婶他们还不知道吧?”
停顿须臾,她点头。
“我没打算告诉他们。”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清醒,她自知,但是孟宇想到那个人的身份,还是忍不住忧心。
其实那天不是他第一次见程濯。
“早两年,我去国外总部进修参观,那天程濯刚好也在,跟几个朋友在试车,他那时候在国外有一个车队,飙车出名,我老板特意替我引荐过,你知道那天跟他同行有谁么?”
他直接说出名字,“乔落。”
孟听枝并不惊讶,“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孟宇没反驳,反驳也没意义,他只笑笑,笑得很体谅。
“你的男朋友,自然你了解的比我多些,哥哥只是想提醒你,他们那个圈子很不一般,怕你现在糊里糊涂的,以后会不开心。”
“我知道的。”
那天程濯对孟听枝的态度,孟宇也看在眼里,要是不上心,程濯不会说让他有空去朋友的场子玩,那个赛车场从不对外开放,单纯是个vip烧钱处。
怕堂哥多想甚至乱想自己和程濯的关系,孟听枝决定先坦白一部分。
“我跟他是在我们学校认识的,上个学期他来我们院里看画,我给他讲解,然后,慢慢就熟了,他对我很好的。”
孟宇不敢太严肃,伸手揉揉孟听枝的脑袋,“你觉得好就行,他嘛,”停顿一秒,客观评价,“出身好,长相帅,也的确是个没得挑的人。”
他优秀,她一直清楚,但亲耳听到堂哥肯定程濯,孟听枝还是由衷的开心。
“哥哥很了解他们吗?”
“听人说的多,我跟沈思源的一个朋友熟。”
孟宇一言带过,没提这位朋友身边嫩模小明星常换常新的事。
“那程濯风评不好吗?”
孟听枝这么问,孟宇忽然就笑了,“哪倒没有,他要真是个混蛋,那天我能把你丢下了?我绑也把你绑走。”
孟听枝也抿着唇,弯起弧度。
孟宇正了正色,“起码据我所知,程濯是还不错的,徐格和沈思源都不是什么好鸟,论家世,他比那两个还要好,人倒是低调,也算出淤泥而不染吧,唉?”
孟宇忽然反应过来,笑说:“他这名字还挺合适,人如其名。”
孟听枝抱着两本旧书,面上神色柔软又明亮,灿灿应着,“是吧。”
临走前,孟宇回头,又叹一声,拍了拍孟听枝的肩说:“现在相亲都不靠谱,能好好谈段恋爱也不容易,既然你是真的喜欢,那别想那么多,开心就好,不过如果有事的话,一定要给哥哥打电话啊。”
孟听枝答应下来,孟宇才放心走了。
孟听枝费了大力才找到的几本书,带过去了,最后周游也没派上用场。
再从tlu回来,周游整个人从头丧到脚,手包往沙发上一甩,扬言不会再追施杰,甚至放话,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就从这里搬出去。
估计那位安保队长这次真的说了什么重话,彻底让周游死了心。
过了两天,周游打游戏的间隙,看着客厅那沓旧书,忽然叹气,最后一甩手机,连游戏也不打了。
“我长这么大都没这么丢脸过,都说了多少遍喜欢他喜欢他!结果他转头就跟人说,他知道我只是三分钟热度?三他个香蕉棒棒锤的!就离谱,他聋了还是健忘?我真的气死了!我就是花这么长时间追一条狗,狗都知道冲我摇尾巴了,狗男人,连狗都不如!”
周游一口气骂完。
“好了好了,别气了。”
孟听枝走过去,搂着周游的肩,安慰了她两句,顺手把茶几上的几本旧书塞进旁边的包里,眼不见心不烦。
第32章 慢吞吞 是贪心的贼,是温柔的乌龟
周游租的这个中心区公寓, 在艺术公社和枕春公馆之间,位置好,她两头跑都方便。
只有艺术公社偏郊区, 公共交通差些, 有时候开组会弄晚了连出租车都不好打。
有一半时候程濯都会叫邓锐来接她, 开来的车子经常变, 但每次都规规矩矩停在园区门口的杨树下。
等她上了后座,驾驶座的邓助理就会转头笑着打招呼。
邓锐健谈, 有时候孟听枝也会在路上跟他闲聊,她一直不太懂他这份助理工作的详细内容,在孟听枝看来, 他更像司机。
邓锐开朗地应着,疯狂在背后给老板输出彩虹屁。
“程先生是个出手阔绰的好老板,他开的工资,别说司机,再干份家政也是我赚了。”
孟听枝喜欢听别人夸程濯,车子平稳在夜里行驶,她揿亮头顶的读书灯, 从挎包里抽出随身的小本子,就着一旁夹的水笔画起来。
她分心问:“他们怎么想到来这边庆祝的?”
邓锐回答:“这房子程先生入夏才搬进来,他不爱闹腾,一直没开暖房趴, 不知道今天谁想起来了, 刚好乔小姐拿奖,就凑一块,在这边庆祝了。”
“哦,这样, 还是那些人吗?”
顿了两秒,邓锐这样说:“一起热闹嘛,估计都是携伴的。”
孟听枝无声点头,懂了,也有了心理准备,估计有不少生脸,下车前,她将那页速写纸撕下,递给驾驶座的邓锐。
“瞎画的,送你。”
邓锐接过一看,q版小人生动形象,由黑线勾画的小蜜蜂勤劳得要命,黑框眼镜把他的相貌特征表达出七八分,大片花海也是可爱的金钱符号。
他真意外会收到这样的赠予。
“很好看,谢谢孟小姐。”
孟听枝跟他挥挥手,“谢什么呀,又不是什么礼物。”
即使有邓锐的提前预告,打开门,孟听枝还是被里头的热闹冲击到,乔落连周屠榜的获奖金曲改成remix版,鼓点节奏顺到一听就想跟着晃。
乔落接过孟听枝手上的包,掂了两下,“什么啊,这么沉。”
乔落穿咖啡色连体裤,戴着夸张的金属几何耳饰,明艳飒气,几个小时前,她一身致敬《乱世佳人》的黎巴嫩高定,绿绸阔摆,人刚站上领奖台,好几个微博热搜就已经上了。
她今天连拿年度金曲,最佳创作和最受欢迎女歌手三座奖杯,尤其是最受欢迎女歌手,这已经乔落蝉联的第五个年头,美貌才华都值得夸。
此刻三座水晶奖杯搁在绿绒布上。
“有书在里面,”孟听枝脱了大衣,回答乔落的问题,露出里面白丝绒的方领复古裙。
九色球一杆四散的撞击脆响里,她听见许多陌生音色,又问乔落:“哪来的台球桌?”
“徐格弄来的。”乔落扫一眼那些庆祝的装饰和鲜花,“都是他搞的。”
玄关柜里挂满外套,孟听枝将大衣搭在自己臂弯处,跟乔落一起走进去。
生脸的确很多,乔落几个做音乐搞艺术的朋友也在。
徐格搞气氛真的有一手。
程濯这栋冷淡风的别墅大厅已经彻底换了面貌,来的人里有专业的摄影咖,男人长发,脑袋上扎一个小揪揪,此时被几个女网红围着。
凹几个造型再凑到镜头后看,看表情满意得不行。
沈思源斜依在台球桌上,转着杆,扬声喊接电话回来的程濯,“救救场,这杆打不好,徐格估计就要清台,程濯你来,别让他爽。”
“沈思源,怂不怂?二打一?”
程濯接过杆子,擦完巧粉,弓背瞄球。
视线忽然从6号球上朝前一跃,就看见了孟听枝――她松了发绳,长发自然卷,柔媚地披散肩头。
沈思源催着:“程濯,打啊。”
程濯直起身,不慌不忙地说等会儿,杆子搁在台面上,走过去。
他穿一件黑色宽松衬衫,茶色的亚麻长裤,腕上一块机械表,他睡觉都能这么穿,这么多人来家里,他也不换身正式点的打扮,随意到极致。
却要走过来,很正式地介绍她。
“我女朋友,孟听枝。”
一群人起哄说知道知道。
孟听枝先低声跟程濯说要上楼放下东西,然后大大方方地朝那些人微笑。
“你们玩,我待会儿就来。”
沈思源拿杆子戳对面的徐格,笑容有几分讥讽,也有几分不得不信的惊讶,“瞧着没,我以前还说她闷,现在气质还挺正。”
徐格摸着乔落的奖杯,像在撸一只活的小宠物,眼皮都没抬,“什么正?你又瞧上了?”
沈思源怀疑他耳朵不好,笑骂道:“你放屁,正宫的正。”
徐格“哦”一声,心不在焉地问:“什么叫不正的?你小妈那样的?”
落地窗附近有个挽松松低髻的女人,脱离人群地自品红酒。
“你少这么喊她!”
那位美院天花板跟他们这些人又没瓜葛,当初是沈思源死了爹,发现遗嘱上有一大笔财产划给了一个沈思源连名字都没见过的女艺术家。
沈思源能怎么想,那肯定他爹外头的养的。
一脚油门堵到曾珥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