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哥,我给华婕准备了些吃的,在车上。你车钥匙给我,我去拿一下。”沈墨朝着赵孝磊伸手。
对方掏兜扬手,沈墨抬臂潇洒接住被丢过来的钥匙,转手请扯华婕马尾:
“跟我一起去取。”
“哦。”华婕将自己的包包放在爸爸脚边,转身踏步便跟着沈墨跑了。
“……”华父望着华婕的背影,深吸一口气。
“……”沈佳儒望着华婕的背影,轻轻叹一口气。
…
“记得每天发短信,早上起床发,晚上睡前发,知道吗?”沈墨低头看着少女,认真提要求。
“你也是。”华婕仰头看他,毫不示弱。
“给你准备的单词本、题型本记得每天看一看,背一背,一旦放下了,很容易忘记。”沈墨叮嘱。
“知道啦。”华婕认真点头。
“不要随便跟来搭讪的男生讲话,知道吗?”沈墨用右脚外侧撞了撞华婕左脚外侧。
“你也是。”华婕斜睨道。
“来跟我搭讪的人,我能分出他是男是女,就算不错了。”沈墨扯唇。
“……有道理。”华婕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沈墨眉心一压,伸手扇了下她马尾。
沈墨开车门捞出一袋零食,锁好车门后,拎着东西带她往回走。
好像还有很多话说,可距离进站检票的时间却越来越短。
检票口已经排成了长队,人们开始有序进站。
“华婕,快点,检票啦――”钱冲站在队伍中,朝着华婕招呼。
“来了。”华婕高声应罢,转头对沈墨道:
“你凑过来,我跟你说句秘密。”
“?”沈墨皱眉,小土豆还敢有秘密没告诉他?
低头将耳朵凑过去,他专注倾听。
下一瞬,一股热气吹拂在耳朵上,痒痒的让人想挠。
脑中才浮现出‘到底是什么秘密’时,一个湿润柔软的触感,忽然压在了耳朵上。
“???”沈墨。
“!!!”沈墨。
他身体僵硬在俯身倾耳的姿势上,红晕和滚烫的温度,以耳朵为圆心,疯狂像全身扩散。
华婕抿唇笑的像个贼,一把从他手中捞过零食袋子。
“拜拜~”说罢,她不等他反应过来,拔腿狂奔。
神速亲人,亲完就跑,真刺激。
……
……
上海颜家花园。
这座英伦范儿的花园别墅,上一任主人去世后,孙霖将之高价拍下。
它的占地面积虽不足以修一座足球场,但仍宽阔敞亮。
草坪花园中,许多人捏着装了汽水的高脚杯,穿梭在摆放于临时展架上的画作间,或倾心欣赏,或颦眉细度。
高脚杯和汽水是买票进入后,便可凭票领取的免费饮品。
院子里的展架是专门定制的,使画展中的10幅画,可以在自然光线下展示给参观者。
居磊踏上假三层砖木结构的台阶,踩过红木地板的别墅前庭,踏进了别墅大门。
别墅内的英式家具仍在,而展览的画作则被用心的布置在别墅各处。
如墙上,如桌上,甚至还有的被‘随意’放在地上,若不是有展灯照着,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它们原本不属于这座别墅。
上海老洋房画展的设计非常有趣,让人们买了画展的票,却还能享受这座1920年犹太医生建造的如今价值上亿的北欧建筑。
居磊在一楼阴面卧室里,看到了纱帐后半遮半掩的自己的画。
巨大的油画被放在床后,令人乍一眼看去,仿佛真有个女人躺在榻上一般。
他很满意这个布置,不仅让自己画作的气氛变得更雅致,更美,也通过床和墙面的距离,拉开了观赏者与画的距离。
不仅提升了赏画体验,还保护了画作不被碰触到。
站在自己的画作前,居磊看了好半晌,忍不住的沾沾自喜,忍不住的洋洋得意。
只是,在他沉浸孤芳自赏的过程中,并未发现,大多数顾客在看他画作时,基本上只是稍作停留,少有驻足长望的。
旋足转身,居磊走出侧卧,看到别墅门口几个人簇拥着一位穿黑色棉麻休闲装的男人走进来。
男人大概三十出头,即便穿的很休闲很随便,但气势很足,沉着脸走进来,让许多客人都感受到了强烈的不自在感――
当身边有存在感过强,又隐约具有攻击性的人时,难免会觉得不舒适。
居磊居然认识这个人,是晨星酒业的董事长朱晨,长年混迹在国内艺术圈,喜欢收藏,但口味刁钻。
之前在清美双年展上,朱晨只拍了一幅画,就是沈佳儒的那个叫钱冲的学生画的《雪原落日》。
居磊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画,心里存了点念想,便在走廊里溜达,假装看其他人的画。
待朱晨踏进放他画的侧卧后,居磊踏步走近,似巧合般与朱晨共同站在自己的画前,然后主动开口道:
“朱老板觉得我这幅画怎么样?”
朱晨转头扫过居磊,对方立即礼貌伸手,主动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国美院的画家居磊,也是这幅画的作者。”
“你好。”朱晨微微点头,缓慢抬手,只轻轻与居磊虚握了下,便收回手。
这只手收回后,便一直握成拳垂在身侧,没有插回兜内。
“朱总可愿点评几句?”居磊问。
“画技不错,灵气不足,人的表情略艳了些,恐怕有些偏俗。”朱晨只扫了一眼居磊的油画,便直白吐出自己的评价。
在居磊微怔着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点评时,朱晨已经点头后出了这间侧卧。
显然,这里没有能令他驻足的画。
其他跟朱晨一道来的商务伙伴们也跟出来,朱晨的助理立即掏出一张纸,喷上酒精后,递给朱晨。
朱晨认真擦过右手后,才将卫生纸丢在转角的垃圾桶里。
接着,几人踏进斜对面的大书房里,发现里面站着许多人,最内层的人正倾身凑近里面的画,仔仔细细打量。
朱晨在房间里等了好半天,才在里面的人被催促着离开时,排到内层。
在踏进来的瞬间,他愣了一下,才露出恍然表情。
怪不得这么多人围着这幅画。
在里面的人离开,这间大书房里面的一张贴墙小书桌,和依靠着墙放的古典木椅才显露出来。
而乍一眼看去,正有一个人坐在木椅上,垂眸望着桌角。
那是一个穿着暗色旗袍的女人,姿态优雅,慵懒坐着,若有所思。
这是位多么迷人的上海女人,细眉长眼,红唇微翘,妆容精致,身姿窈窕,韵味十足,能令所有男人着迷,女人只怕也会倾慕她气质和容颜。
可再看一眼,你才会发现,这竟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幅画。
因为房间布光和画上的朦胧光影几乎一致,摆的位置也恰巧与室内光融合,令人要仔细看才会发现这其实是一幅画而已。
怪不得那么多人要倾身细看,因为它实在太逼真,太细腻了。
这种真实到了一种真假莫辨的程度,所有人都想要仔细看看,画者到底是怎么讲一幅画,勾勒出人的皮肤纹理和旗袍丝绸的质地的。
连朱晨也不自觉为这幅画倾身,仿佛是一位向淑女弯腰行礼,或真诚邀舞的绅士。
在他低头打量时,身边已经有人走出人群,询问说自己要如何才能买到这幅画,然后被工作人员领走。
几分钟后,朱晨直起腰,转头对助理耳语几句,助理便也走出房间去打听购买流程了。
“朱总准备买这幅画吗?”走出大书房后,身边的合作伙伴问道。
“没有人不想买吧?”朱晨笑笑,拐上红木楼梯,走向二楼。
不一会儿功夫,助理赶回来,朝着朱晨点了点头。
待路过二楼客厅,走向二层主卧时,朱晨忽然停步,然后转头朝着玄廊尽头望去。
下一瞬,他弃主卧而直奔玄廊正对着的墙上挂着的那幅画。
一颗4开大的骏马头颈油画。
当他站在5步外时,这幅油画上的展灯,是从左而右的。
骏马显得俊美而冷傲,当他走到2步距离时,右侧的触控灯忽然点亮,不知是怎样设置的,在这瞬间,左侧灯熄灭。
于是,光从骏马正面扫过,将骏马的朝光的面部照的更亮,而骏马背后的鬃毛和与鬃毛几乎融为一体的暗沉背影则变得更加模糊昏沉。
一瞬间,这骏马便显得阴郁和凶戾,仿佛是一匹归属于战场杀神,或者死亡使者的可怕坐骑。
一股浓郁的愤怒情绪,那股愤怒像是要将自己身后的黑浓墨色搅合进面前的光照之中,让整个世界都浑浊,都坍塌。
但又有另一种不太一样的,更正向的冲动积压了这份阴暗愤怒,那是……那大概是一种想要狂奔跳出画框、奔赴自由的激昂情绪。
朱晨深吸一口气,望着画沉默了许久,直到他身后的助理已经开始左顾右盼,他才转头道:
“这幅画,无论多少钱,我都要拍下。”
“……”助理微微怔住,“啊,好的,朱总。”
助理点头后,忙带着朱晨的这项嘱托,再次去找主办方表达购买意愿。